文/明大熔
五月的暖风掠过整齐有序的楼房,带着杨梅特有的酸甜气息,悄然漫过村庄和田野。山坡坡的杨梅林又缀满了乌红的果实,沉甸甸的枝丫低垂着,像是在诉说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。
小时候,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,舅舅家后院就有几棵老杨梅树。每到杨梅要熟冇熟时候,我总爱踮着脚,扒着斑驳的树干往上瞧。青绿的小果子星星点点挂在枝头,我馋得直咽口水,伸手想要摘,却总被外婆笑着拍开:“崽崽子,再等段时间,等杨梅红透了,才好吃呢!”
有一次,有一个比我大点的小伙伴上树去偷摘杨梅,被我发现,我硬是死死拖住他的脚不让他爬上去。结果我俩在杨梅树脚滚了一架,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,他比我高大。现在,每当我们见面的时候,指着对方总是哈哈大笑,都是五、六十岁的人了。
终于盼到杨梅乌红,舅舅就会搬来那把磨得发亮的楼梯,他手脚利落地爬上树,竹篓子系背身上,轻轻一捻,饱满的杨梅便簌簌落入篓中。我蹲在树下,仰着脑袋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,生怕错过任何一颗“宝贝”。偶尔有熟透的杨梅坠落,啪嗒一声掉在地上,汁水迸溅,就像是外婆嘴角漾开的笑纹。
记得有一年,邻居奶奶生病,家里孩子又不在身边。外婆摘了满满一竹篓子杨梅,让我给奶奶送去。奶奶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接过杨梅,眼眶泛红,硬要塞给我几颗“吧吧”糖。那时我不懂,只觉得分享杨梅是件极快乐的事,后来才明白,那一颗颗乌红的果子里,藏着邻里间最质朴的温情。
后来我回到家里上学了,每年的杨梅季节,奶奶总会精心挑选最大最红的杨梅,用透气的竹篓装好,要走10多里山路送来。当我接过竹篓时,总能看到外婆额角的汗珠和被压出红痕的肩膀。竹篓里的杨梅还带着清晨的露水,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,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。
岁月流转,老杨梅树愈发苍劲,而外婆的背却渐渐驼下去了。前些年年,我去了一次舅舅家的那个村庄,发现外婆站在竹梯上摘杨梅时,双腿微微发颤。我赶忙跑过去扶住梯子,抬头望着她布满老年斑的手,突然鼻子一酸。“外婆,我来吧。”我接过竹篮,学着她从前的样子,小心翼翼地采摘。风拂过树叶,沙沙作响,恍惚间,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,那个蹲在树下等杨梅的崽崽子,和永远年轻利落的外婆。
如今,每当看到乌红的杨梅,那些与外婆、与村庄有关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。杨梅的酸甜,不仅是舌尖的味道,更是岁月沉淀的乡愁,是亲情最温暖的怀乡怀味怀景。又到杨梅乌红时,我捧着一篮新鲜的杨梅,走向舅舅家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,在青石板上织成金色的网,而我知道,在那几棵老杨梅树下,再也看不到那个戴着蓝布头巾的身影。
来源:靖州融媒
作者:明大熔
编辑:李帮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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