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

戊梅

  我的家住在湘西南一个较落后的小山村,紧挨着贵州省和广西省。那年我高中毕业,随着那颗满怀着“考个好学校,找个铁饭碗”的希望的破灭,我无奈地回到农村,融入到了我们寨里少男少女的行列中……

  我们那里有赶庙会的习俗。每年的热天,田地里的农活少了。各种庙会也就热闹了起来,就是一次在赶庙会的时候,我认识了梅。

  庙会是在湘黔交界远离公路十多里的一山坳里开展的。这天我随着堂弟还有另两个人一起出发,等我们赶到那里己是下午。山上巳经到处是人。除了那些虔诚拜佛的斋娘信士们,就是那些纯粹是为了来图个热闹的少男少女。他们三五个一群,点上十来支蜡烛,在草坪上圈出一自己的“领地”。打打牌,或是闲聊,我则跟着弟弟他们在人群中穿梭。他们说今天会有几个贵州山上的女孩子来赶庙会,他们约好了的。果然,在一人群稀少的草坪边上发现了她们。她们一共四人围坐在一支蜡烛旁。

  弟弟带着我们凑了上去,和她们挤坐在一块。我可从没这么近的和女孩子接触过,又是“陌生人”自然被凉在一边,可看到他们开心地打笑,我多日郁闷的心也渐渐轻松起来。也许见我很少说话,其中有个她们喊“梅”的女孩有意无意看了我几眼。我也悄悄瞟了她一下。看她不过二十来岁,皮肤不是很白,可挺丰满阳光的样子。想不到在她笑的时候她脸上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,更让人觉得妩媚可爱……

  见我一人孤单地呆在一旁,她就主动和我聊了起来,交谈中得知她是戊年出生的,所以叫戊梅,今年十九岁.上过小学三年级,现在城里打工。听说我高中毕业,她竟显得特羡慕的样子,看她那清纯的笑脸,我想也许她是家里的宝贝、从没受过什么磨难吧。

  不知不觉中,天边渐渐露出了鱼白色,时间过得真快,天就要大亮了。从毕业回家我还从来没这么开心过,我们约好了几天后到她们寨上玩的日子……

  这天终于到了,跟着堂弟他们换乘了两道班车,再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地方:看到了她们的寨子。说是寨子,其实只不过是十来户傍溪而居的山里人家。

  我们先在满妮家住下(那天庙会她也在,和我堂弟较好)。山里人好客,她家人对我们很热情,只是她家也不富裕:一台黑白电视机摆在堂屋中间,低矮的木屋就钉上些杉木间隔开来,我急切地很想开口问问梅的家住哪,可又不好意思张嘴。快吃饭时满妮招乎我们先坐上,她却自个出去不见了影。我正纳闷:过一会满妮回来了而身后跟进来一个我熟释的身影。是“梅”,原来她是去叫梅了。我不由得多瞅了她几眼,晕暗的灯光下她还是那么楚楚动人,不过她眼中隐隐闪现出一丝忧虑。她和大家打了个招乎,见到我、朝我笑了笑,竟径直走到我边上挨着我坐了下来。我羞得赶紧低下头,装着看看脚上的鞋子,还好她没看出我紧张的心情。

  满妮的父亲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酒,我试呷了一口、有些淡,可对很少沾酒的我,喝下这么大一碗还真有些赶鸭上架的为难。想不到梅和满妮她们竟然也能喝酒还是这么大一碗。看着他们碗都见底了可我还有半碗,我成了众矢之的,在场的人更是把这“艰巨的任务”交给了和我坐一根凳子的梅。梅见劝不动我,她挪开板凳绕到我身后,我还在诧意她干什么呢?她竟挽着我的头拿着那半碗酒硬灌进我嘴里。我哪见过这种劝酒的阵式,脸涨得通红,一口气把那酒喝下。惹得他们哄堂大笑……

  饭后,我和梅聊了起来。得知梅的父母早亡,她从小就跟她的哥嫂住。她哥有三个小孩,负担本就重所以她只得读了三年小学就不得不撮学回家帮哥嫂干活,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时受她哥嫂的打骂。去年她瞒着她哥到城里打工,今天才回来,她是先住进村头的堂姨家。她很怕她哥,不敢回家,她要满妮和我们陪她去取衣服,明天她又要走了。

  绕过两个湾,就是她哥的小屋了。老远就听到他家小孩的哭声,晕暗的灯光从板壁的破缝处挤了出来……

  满妮说人多了他哥要打她的,梅便一人走了进去。不一会我们就听到她哥的吼骂声。接着是“呯呯”的关门声和撞击板壁的声音。我们心里一紧:他哥又在打她了。我们赶紧上前推开虚掩的大门。见她哥手里握着一把柴刀追着梅满屋地跑。嘴里不停地叫骂着“我叫你跑,叫你不好好在家干活,今天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了”。我还真不知从哪来的这么大勇气,上前一把拉住她哥的手说:“大哥,她可是你的妹妹,你这样是要打死人的。”也许他觉得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做太过份,她哥停下了手可嘴上还狠狠地骂着“我叫她跑,不好好在家引小孩,要跑就别回来了。”梅像是见了救星,惊惶地躲到我身后,也不说话手里捏着那小包衣服,只是不停地抽泣……

  我们不知该说些甚么,只得默默地退出她家,带上惊恐不安的梅投宿到满妮家……

  第二天一早,是满妮送的我们,我想再见一眼的梅却躲在屋里,满妮说是还睡着。

  走出满妮的家,她把我叫在后面轻轻地问我说:“梅真可怜,你喜不喜欢她,她说喜欢你想跟你呢。”听她的话,我惊岔得半天回不过神来。我虽和梅认识的时间不长,可善解人意,纯真的梅早巳深深印在我心里,可我是一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,高考的落榜使我万念俱灰。我哪有什么心情去想什么结婚成家之类的事。我只得避开满妮渴望的目光,支支吾吾地念叨:“没晓得,我可能还要出去打工……”

  满妮收回她失望的眼神,欲言又止,默默地看着我们转过了山坳……

  回到家的那一夜,我一宿没合眼,脑里全是梅惊恐无助的样子。我真痛恨自已,怎么那么无能竟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侯帮她一把……

  之后的几年我都没见过她,堂弟他们又几次约我上满妮家玩我也再也没有了去玩的勇气。

  几年后的一天,我挤上一辆回家的客车,无意间我竟又遇见站在车后过道中的梅,此刻她身也多了个小男孩。她也见到了我、朝我婉尔笑了笑,还是那么妩媚可爱,只是多了些成熟平定。我们一路没说什么。只是后来听我堂弟说她嫁到了外地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,有了两个小孩,一男一女……。

作者:吴佳蓉

编辑:redcloud

相关链接

    频道精选

  • 乡镇传真
  • 部门动态
  • 美丽靖州
  • 其他视频
  • 靖州新闻
  • 怀化新闻
  • 特别推荐
  • 专题频道
  • 书记县长报道集
  • 时政要闻
  • 走进靖州
  • 社会民生
  • 通知公告
  • 文化艺术
  • 学习教育
  • 文明创建
  • 聚焦
  • 疫情防控

阅读下一篇

返回靖州新闻网首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