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 贺显久
又到了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了。穿行于故乡桃红柳绿的山间、田野,呼吸着初春清新的气息,披着阳光,迎着和风,欣赏着久违了的春色,聆听着欢快激越的溪流声和鸟鸣声,心醉中,很快让人忘却了尘世的喧嚣,惬意极了。
几只鸟儿在不远处嬉闹着,追逐着,像天真无邪的稚童在一路欢耍。啊,那不就是多年来无数次萦绕于我的梦境,让我记忆深刻的小精灵——麻雀吗?
故乡的麻雀,个儿不大,样子朴实,灰麻灰麻的,虽没有艳丽的毛色妆扮,但行动敏捷。充满灵气的双眼,顾盼生辉,叽叽喳喳的,无所顾忌的在眼前飞来飞去,很讨人喜欢。它曾经陪伴我度过了无忧的童年。
记得那时,在我老家不远处有一栋大牛圈屋,下面是二十多间牛圈,全生产队的牛都关在这里。牛圈楼上空荡荡的,用来堆放稻草,没有铺木板,仅架着木方和圆木栋子,但却是我们放牛娃嬉闹的根据地。我们在这悬空的木方和滚动的圆木栋子上追追打打,真有神话中“身轻如燕”和“飞檐走壁”般的感觉。当然,也偶有“失足”,掉入牛圈内“洗个牛粪澡”的情况,自然会引来大人的责骂和伙伴们的嬉笑。因为牛圈屋是用杉木皮盖的,木皮缝隙中常有麻雀在里面砌窝,白天麻雀在我们的吵闹声中被吓跑后,只有到天黑宁静时,远飞的麻雀才敢归巢。于是,便给我们淘鸟蛋、捉麻雀提供了良机。麻雀也比较精明,听到我们的动静后,就早早地飞出,我们常常是掀开木皮里的鸟窝,就“鸟去窝空”。不过,也有运气好的时候,收获些麻雀蛋或麻雀崽以及偶尔来不及逃出的大麻雀。
捉麻雀最吓人的是有时碰到偷吃鸟蛋的蛇了。有几次白天,我爬上牛圈的屋梁上,掀开屋顶的木皮,看见一条黑白相间的蛇盘卷在鸟窝里,常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。不过这并不能打消我们淘鸟窝的信心。在牛圈的屋梁上,有一根正梁中间空了心,有个空洞,里面常有麻雀砌窝。有次天黑的时候,我和弟弟蹑手蹑脚爬上去,屏住呼吸,用手飞快地堵住了空洞口后,心中一阵窃喜,想着这次麻雀家族肯定是被“一锅端”了,于是抽出一只手向洞内摸去,只感觉摸到一个冰凉凉的,粗糙扎手的东西。蛇?!我本能的马上收手,吓得直冒冷汗,差点从屋梁上掉下来,几乎是连滚带爬逃离了现场。
那时候,在农村老家,只有麻雀是见得最多的鸟了,成群结队的站在树梢、电线、瓦片或落在晒谷坪上,叽叽喳喳的,成了老家的常客。家中晒谷子的时候,为了防止麻雀偷吃谷子,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。如做弹弓打,挥竹扫把赶,用木棒声吓,都无济于事。最有趣的是用竹篾筛子或洗脚盆捕了。在麻雀经常落脚的地方,将篾筛子或洗脚盆用木棍支起来,下面放上麻雀爱吃的米粒或谷子,木棍下系上一根长长的线,人躲在门后牵住线的另一端,偷偷观察麻雀的动静。看到麻雀进了篾筛子或洗脚盆下面,迅速将线一拉,便大功告成。这种办法很多人都经历过,惊险刺激,很有成就感。
到冬天霜冻或下雪的时候,我们在田野里放牛,常会看到成百上千的麻雀在头顶上飞过,有时停歇在电线上或田野里,那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。常用长长的竹竿去一阵乱舞猛追,或用木棒、泥块去投掷,一场疯狂大战之后,地上死伤的麻雀,便成了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难得的美味佳肴了。
也许是生态环境的恶化,也许是不人道捕鸟的恶行,家乡的麻雀后来渐渐少了,有几年甚至是难见踪迹。人们常说,拥有的,不懂得珍惜,等失去了,才知道珍贵。对麻雀长时间的离去,不免让我产生难忘、不舍和愧疚之情。它丰富了我贫乏、单调的童年生活,给我带来了无知、无畏和无忧的童趣与欢乐,增添了我对大自然神奇和美好的向往,却在无意中,也给故乡的麻雀留下了我童年的过错。
春天已经来临,远去的麻雀,鸟中的精灵,还记得回家的路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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